下午,政事堂,出使东域归来的张鱼,向天子及政事堂诸公介绍此次出使情况,还有极东之地新大陆的一些风土人情,并接受质询且做出回答。
尤其那“疑似殷商遗民”,必须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张鱼作为使主(正使),在极东之地不要说国家、城邦,就连一个能勉强能当做城邦的部落都没联系上,从这一点,可以说是失职,但作为新航线的开拓者,回来汇报情况倒也合情合理。
至于“外交失败”,考虑到“殷商遗民”这一前提,一切似乎又能解释得通:
探索队遇到的土著部族,对方莫非是把海外而来的船队,当做灭国仇敌“周”的船队?
毕竟,张鱼船队打出的旗号也是“周”(暂且不考虑对方认不认得这个字),当地部族不愿意接触甚至刀兵相向,也是情有可原的。
千余年前,武王伐纣,牧野之战后,商纣王兵败身亡,殷商国祚走向末路,“三监之乱”后寿终正寝,后来殷人建立诸侯国之一的宋国,算是遗民。
若说当时还有殷人浮海东逃,结果逃到极东地区,也说得过去。
对此,张鱼不急着解释,而是先介绍起航线来。
充当示意图的草图上,画着一个“口”字长方框,张鱼用长杆在图上指点,向天子及政事堂诸公介绍这条新开辟的航线:
方框的左下角是吕州东部海域,方框左上角是倭国东南沿海海域,右上角是新大陆的海岸(西海岸)、新据点的所在地,右下角是船只起航返回中原的起点。
从吕州东部外海到倭国东南外海,有一道终年不息的洋流“黑潮”,在倭国东南海域折向东,一直流到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海岸。
在那里,沿海地区又有一股洋流向南流淌,一直流到草图上方框的右下角。
在右下角区域,有一股飘忽不定的洋流往西流,横跨万里,流到吕州东面海域,和“黑潮”首尾相接。
所以,船只航行在这条航线上,可以实现累计近六万里的“迴航”。
去,要两个多月,回,也要一个多月;去和回,都必须在夏初完成,以避开夏、秋的风暴多发季节,否则航行在汪洋大海上的船只没地方靠泊、避风,遇到风暴就只能听天由命。
张鱼的讲解,让大家(宇文温除外)对这条超长距离航线有了大概的认识,接下来,他介绍起新大陆。
根据大半年的勘察,船队发现新大陆的海岸线很长,必然大于草图上方框的右侧边界,已初步走过一边的海岸线为弧形,初步估计其长度不少于八千里。
而且沿岸多山脉、少平原,船队沿着海岸线航行,时不时上岸探索,暂时未发现什么城池。
一条南北不下八千里长的海岸线,是什么概念呢?
以中原为例,从莱州港起,一直南下,直到林邑国止,海岸线全长大概也是八千里。
而新大陆的未知海岸线,南端似乎远未到头,这意味着整个新大陆的幅员辽阔,可能不下于朝廷已知世界的大小。
这个推论,让在座的三高官官面色一凝,因为这就等于说,新大陆里,很可能有许多国家,只是身处内陆或者另一端,所以暂时未被远航船队遇到。
那么,“当年”东渡到这片广袤土地的殷商遗民,是否已经建立起一个不亚于中原国家的“东商”?
对此,张鱼指着草图上那一大截弧线,说道:“新大陆的海岸线多山,罕有平原,不似中原东南沿海地区...下官打个比喻。”
“新大陆宛若一个大院,其海岸线上南北走向的绵延山脉仿佛高大院墙,皇朝船只抵达海边,宛若来客抵达院外,却只看到院墙,院里情形一概不知,也不知道大门开在何处。”
“沿着院墙往南走,好不容易看见一处开口,原来是院内排水沟的外排口(河流入海口),于是在那里坐下(建立据点),歇息片刻后,沿着排水沟向内走(进入海湾,沿着河流往上游走)。”
“这一去,穿过了院墙,发现墙后还有内墙(又一道山脉),两道夹墙之间,有一狭长空地(两座山脉之间的盆地),空无一人(没有国家),只有些许猫狗(一些土人部落)。”
“若继续沿着排水沟向里走(继续往河流上游去),也许能穿过这内墙,进入院子,但下官起航返程时,探索队依旧在那夹墙之间探索,内墙之后情形不得而知。”
“至于院墙,船队向南走,也发现些许低矮缺口(零星海湾),还有小猫小狗(零星部族),暂时未见半个人影(国家或城邦)。”
张鱼的比喻十分形象,与会人员很快便想明白新大陆海岸线的情况。
至于那“疑似殷商遗民”,张鱼给出的证据,就是从土著部落撤离的营地里,找到一些陶器,陶器上的花纹,和先秦古物上的花纹(饕餮纹)类似。
有些土著在袭击探索队时死亡,从其遗体上找到玉佩,而这种佩戴玉佩的习俗,和中原类似。
与之相比,南洋各国佩戴玉佩的习俗不是很普遍。
但这也可能是巧合,所以,张鱼对这些土著部族的判定只是“疑似殷商遗民”。
这些土著部族的来历,只能经过深入交流,尽可能查阅对方典籍,或者分析祖辈流传的传说、神话故事,才能判断其祖先是否殷商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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