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濮水北岸,离狐城内火光冲天,守军溃散,城门打开,大量骑兵入城,县署前,离狐县令背后中箭,倒在台阶前,随从四散奔逃。
有十余名布衣男子提刀持弓从署内跑出,身上带着血迹。
其中一人手里提着官印,他们见着倒在地上的县令,正要上前查看是否还有气息,却听得马蹄声起,有骑兵沿着街道向官署冲来。
他们见状赶紧举起根竹竿,上面撑着一张白布,写着大大的“义”字,众人奋力向骑兵大声喊着:“某等离狐小民,恭迎王师入城!!”
疾驰的骑兵,发现官署前有人,原本打算迎战,见着偌大一张白布上写着“义”字,又见着这些人身着布衣,心中明白应该是起事做内应的“义民”,便放缓速度。
别将薛世雄,奉命取离狐,他策马来到官署前,看着这些男子问道:“离狐县令呢!”
“将军!这就是离狐县令,试图负隅顽抗,抗拒王师,已被小民射死了!”领头的男子高声回答,然后将官印举起:“将军!官印在此!”
“好!”薛世雄下马,径直走进官署,“尔等可熟悉城中情况?”
“某等愿为王师引路!”
薛世雄闻言转身,示意自己的几个部下:“你们让他们带路,去武库,去库房!动作要快!”
“还有,把其他城门都控制住,不许任何人出城!”
话音刚落,西面城门附近传来喧哗声,似乎城门已经打开,薛世雄立刻看向那几个起事的“义民”:“你们还有人么?带着官军去夺西门!”
“是!”
。。。。。。
离狐城西郊,徐盖和随从们策马疾驰,向着自家坞堡冲去,城中生变,他第一反应是出大事了,于是毫不犹豫往西门跑,西门的司门和他很熟,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出城逃难。
小乱避城,大乱避乡,如今能进攻离狐的军队,已经不是小股流寇所能比的,所以徐盖决定远离离狐这个是非之地,回到徐氏坞堡避避风头。
十余年来,战火纷飞,徐氏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凭着坞堡在激流中保全家产、族人性命,如今若是能熬过这个坎,大概就能过上太平日子。
作为离狐的当地著姓,徐氏的消息很灵通,所以很快就知道官军曹州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当然,各地豪强、大户估计也大多陆续知道这一消息。
如此一来,河南局势必然骤变,官军成了逆贼,而逆贼成了官军。
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站错边,否则家族很容易被人连根铲除,因为如今胜利者的主帅,可是“那个人”。
那个人,在淮西杀得当地坞堡主、著姓人头滚滚,直接把各地坞堡换了郎主,对方既然做得出这种事,也有能力做到这种事,那么再来一遍恐怕不会有什么难度。
连战连胜的军队,狠辣的手段,还具备收拾残局的能力,这样的人来了,谁敢不老实?
徐盖虽然年年纪轻,但有见识,知道邺城朝廷如今怕是不妙了,曹州之败,意味着邺城十分危险,双方必然围绕黄河渡口白马津展开争夺,届时距离白马津不算太远的离狐,很容易受波及。
所以,还是像当年那样,在坞堡里过自己的日子,这样比较安全。
当年周国灭齐国,他们徐家是这样,周隋相争,他们徐家也是这样,现在,继续按着老路子走,应该没问题。
回头看看离狐,只见城里浓烟越来越多,城门再度关上,看来入城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接下来,肯定是要继续向西北的濮阳进军。
‘那个人’接下来是强渡黄河进军邺城?还是分兵横扫河南?
徐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家族平平安安,不知不觉中赶了十余里路,徐氏坞堡就在前方,而徐盖却看见坞堡所在位置冒起浓烟。
此情此景,让人心中不安,徐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不敢想像某种可能,因为仅凭一般的流寇是无法威胁到他家坞堡的安全。
即便此时坞堡可能很危险,但徐盖不顾随从的劝阻,依旧快马加鞭往坞堡方向赶,走出没几里地,被几股骑兵前后夹击,围在旷野里。
对方杀气腾腾,虽然没有亮明身份,但徐盖能猜出这些骑兵的来历,如今敌众我寡,他和随从只能认命。
一行人下了马,老老实实束手就擒,骑兵们问清他们的身份之后,押着徐盖等人向坞堡那边而去。
走着走着,徐盖发现濮水两岸聚集大量兵马,南岸的骑兵正沿着搭建好的浮桥渡河抵达北岸,人数量很多,都是骑兵,至少有上千骑。
对方竟然不是集中全力进攻离狐,而是分兵到这边,徐盖觉得有些费解:徐氏坞堡除了位于濮水北岸,并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
接近坞堡,徐盖没发现坞堡里有火光闪烁,而之前升起的浓烟很快便消失。
坞堡外,濮水北岸,他时常钓鱼的岸边大树下,聚集了许多人,全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兵,而徐盖被人带到外围,有将领模样的人来问了情况,为他和随从松绑,然后带往大树下。
树下,徐盖之父徐康正与一名年轻将领交谈,徐盖见着父亲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
连夜赶路的西阳王宇文温,手里捏着一只刚捉的乌龟,看着潺潺东流的濮水,问一旁的徐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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