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瓛、萧瑀兄弟有隔阂,虽然坐得很近却宛若路人没什么话说,但两人面色如常,不明就里之人若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梁国使臣们多少对这两位的关系有所了解,所以没人不识相。
但毕竟萧瑀是梁国宗室藩王,又是张太后所出,使臣们在礼数上自然作得很到位,各种寒暄问候不断。
周国一方,官员、将领们不太关注梁国宗室两兄弟,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宇文理,他和天子说完话后转到萧瑀附近坐下。
见着这位居然不和久别重逢的兄长交谈,没多想,主动挑起话题。
先是向萧瓛打听江陵风情如何,又扯到萧瑀曾经向他说起的江陵风物,反正就是变着法子让两兄弟说话,将现场气氛搞得活跃些。
奈何萧氏兄弟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基于礼节敷衍的说一些场面话,若是在平时,宇文理当能察觉不对头,只是今日他高兴,一直兴致勃勃的说着话,完全没有发现面前两人有问题。
宇文明此时正与天子交谈,没有留意到儿子那边的情况,而站在天子身后的宇文化及,百无聊赖目光游移不定,倒是发现宇文理那边的场面有些尴尬,然后当做看不见。
你自己不会察言观色,关我甚事!
宇文化及旁边的刘居士正看着远处猎场,琢磨着一会打猎要好好表现一番,哪里有心思观察在场众生相,反倒是宇文化及另一边站着的杨玄感,也发现宇文理这边场面有些尴尬。
他瞥了一眼正与天子交谈的宇文明,见着这位做阿耶的没留心儿子,干咳一声后出列,来到宇文理身边:“世孙?”
“嗯?小武伯有何事?”
宇文理是杞王的嫡长孙,杨玄感如今担任小右武伯一职,作为禁军将领侍奉天子左右,这段时间宇文理陪伴天子,和杨玄感常有碰面,所以算是“熟人”。
杨玄感长话短说,直接切入主题:“世孙,天子该召见陈使了。”
听得这句话,宇文理第一个念头就是“关我何事”,因为他又不是负责礼仪的官员,但瞥了一眼天子方向后,发现天子正与父亲热烈交谈,随即反应过来:
此时由他去打断交谈,比较合适。
宇文理向萧瓛、萧瑀拱了拱手随后离开,转到天子那边,他一走,萧瓛、萧瑀不约而同在心里松了口气,杨玄感回列,看着眼前热闹情景,面色如常。
担任小右武伯?没意思,哪里显得我的本事!
杨玄感如是想,不过他倒不急,因为年纪轻轻有的是机会,不过如今就有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好好规划一番可不行。
天子孤零零逃到山南,满朝公卿绝大部分都在邺城,那么到了安陆之后,天子必然重置百官,这是一场饕餮盛宴,杨玄感没资格分肉,但有机会喝汤。
他的父亲杨素为了前程,在悬瓠拼命,身为儿子的杨玄感,自然也要为父分忧,不需要父亲特地提点,杨玄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觉得现在就选边站实在太蠢了,想办法渔翁得利,那才是上策。
杨玄感幼时被人当痴呆儿,但实际上心思活络,他知道天子和宗室之间迟早必有龃龉,而新朝廷内部各方势力肯定会有博弈,所以因此产生的机会不少。
他既要让天子认为自己可靠,也要让宗室这边认为他能用,到时候别人为了某个官位争得头破血流,搞不好就能轮到他来摘果子。
杨玄感正在心里琢磨,与此同时宇文理委婉打断了父亲和天子的交谈,天子这才想起来还要接见陈国使节,赶紧让人传召。
片刻之后,陈国使节入营觐见天子,见着敌国使节来了,梁国使节们随即气势一变,变得严肃起来。
建立陈国的陈霸先本是梁将,被梁国君臣视为窃国大盗,所以自陈国建立以后,梁国和陈国势不两立。
只是若认真追究起来,现在的梁国,是西魏攻破梁国国都江陵后扶持宗室萧詧建立的傀儡国,而当年陈霸先效忠的是梁元帝萧绎,引西魏破江陵的萧詧,才是断送梁国国祚的罪魁祸首。
陈国使节入营,向周国天子宇文乾铿行礼,得赐座后坐下,虽然瞥见梁国使节在场,却当做没看见,使主许善心,与周天子交谈起来。
许善心是陈国度支侍郎、撰史学士,去年作为陈国使节出使周国,抵达邺城后,曾经入宫面见天子宇文乾铿。
所以许善心再次作为陈国使节奔赴安陆,即是奉了陈官家之命要摸一摸山南的虚实,也要找机会看看据传逃到悬瓠的天子是不是真的。
去年年底周国派大军攻打陈国,结果今年宇文氏和尉迟氏却爆发内讧,这对于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陈国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今朝廷诸公正为“西攻北守”还是“西守北攻”争得不可开交,许善心在山南的所见所闻,是朝廷决策的重要依据,而他抵达安陆不久,那位落难的天子也来到了安陆。
许善心得以面见周国天子,确定对方就是他在邺城皇宫里见过的皇帝,如此一来,陈国使节们的谈判策略就随之改变。
宇文乾铿到了山南,能稳定山南、关中人心,那么意味着周国极有可能出现东西周对峙的局面,陈国如何从中尽可能渔利,是许善心要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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