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陵关南白稾戍,经光黄道南下至此,如同从葫芦嘴来到葫芦肚,地势豁然开朗,举目望去,前方是一片宽阔的山中盆地,到处都是黄澄澄的稻田。
此处地形平缓,又有小河流淌,是一片适合耕种的地区,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是一片草场,后来被开垦成稻田,而草或禾苗都可以称为‘稾’,因此该地名为“白稾”。
此处设有白稾戍,正好扼守光黄道的隘口,北来敌军突破了木陵关之后若要继续南下,就得再突破白稾戍,只要拿下了这里,就可直接进攻大别山南麓的南定州城池。
南下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的朝廷大军,之前已经攻克木陵关,而溃败的木陵关守军逃到白稾戍,与戍兵合为一处,试图负隅顽抗,阻挡朝廷兵马的南下步伐。
然而白稾戍的地形不及木陵关险峻,黄州军既然连木陵关都守不住,又如何能守住白稾戍的营寨?
上开府将军曹允利如是想,他的部下也是这么想,之前他们攻拔黄州军扼守的木陵关,如今面对着地势没那么险要的白藁戍,没人认为会有什么问题。
官军分五路同时攻打大别山五关,每一路兵力均逾数千,而兵力空虚的黄州军左支右绌,到处分兵据守的结果,就是根本就守不住任何一关。
而只要攻入黄州总管府地界,刚好成熟的水稻就成了官军的粮食,如此一来,官军南下时就不需要调集太多人力物力输送粮草,可直接就食于敌。
如此舒服的仗,曹允利很久没打过了,如今战事进展顺利,所以心情也很好,今日摆开阵势准备进攻白藁戍前,派人去劝降白藁戍守军。
穷寇勿追,黄州军大势已去,他不想逼人太甚,以减轻己方不必要的损失,所以不放过劝降的机会。
条件还是老一套,那就是投降不杀,既往不咎,局势已经很明显,黄州军是守不住五关的,而黄州总管府迟早要被朝廷大军平定,那么普通的黄州军将士何苦为独脚铜人卖命?
西阳王宇文温诨号‘独脚铜人’,名声都传到邺城去了,其世子如今已经继位为新君。
而大行皇帝遗命封宇文温为邾王,按说这位身为当今天子的生父,自然是地位尊贵无比,不过对于知情者来说,这就是个幌子,当不得真。
丞相尉迟惇迟早要改朝换代,所以小皇帝只是是个过渡,杞王宇文亮父子迟早要完蛋,至于新晋邾王宇文温,如今应该还远在岭表,反倒能逃过一劫。
不过他的家眷是逃不过的,待得官军攻破西阳城,邾王的家眷当然要押解进京,当今天子的亲弟弟也许能苟活,至于其他人,女的罚没为奴,几个小崽子就不用活了。
成王败寇,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说法,斩草要除根,失败一方的女人都是犒赏有功之人的战利品,数百年来莫不如是,且不说王朝更替,就是朝廷里的权利倾扎,失败者的下场亦是如此。
曹允利不想做失败者,也不想成为权利倾扎下的失败者,所以他要多立军功,具备为上位者看重的资格,而面前的白藁戍,不过是富贵路上一颗微不足道的绊脚石。
片刻之后,前往白稾戍劝降的人回来复命,因为两军之间的道路十分泥泞,所以他们花费的时间有些长,而带回来的自然是坏消息。
面对劝降,守军很干脆的拒绝了,曹允利冷笑一声,随即下令进攻。
白稾戍守军已将营寨北面的道路破坏,并挖开道路两侧的田埂,引水将道路变成一片泥泞,此举确实有些效果,把好端端的路化作泥泞沼泽。
跑马自然是不行了,人走在上面一脚深一脚浅,多有不便,但是这种匆忙间破坏的地面,和真的沼泽相距甚远,所以对于准备就绪的官军来说,不过是隔靴挠痒罢了。
他们连正经的护城河、壕沟都不怕,自然不会被区区泥泞所阻挡,随着号角声起,士兵们推着投石机向前进抵发砲阵地,又有更多的士兵背着准备好的茅草,一边铺地一边向白稾戍前进。
禾苗以及茅草都能称作“稾”,既然对面是白稾戍,那么用稾铺成一条直抵白稾戍的道路,倒也十分应景,两三百步的距离,数千人用茅草铺路,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寨墙之外。
然后让装着轰天雷的尖头木驴抵近寨墙,来个“轰隆隆”,什么白稾戍、黑稾戍都得完蛋。
攻防双方的投石机在不停对射,而进攻方渐渐逼近白稾戍,待到只有五六十步距离时,大量弓箭手在大盾的掩护下与营寨里的弓箭手对射。
又有许多尖头木驴在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向寨墙靠近。
不知何故,营寨里的黄州军并未用轰天雷来阻止尖头木驴靠近,就在尖头木驴们穿过己方弓箭手的战线,继续向寨墙靠近时,营寨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呼啸声。
片刻之后,分布在白稾戍北广阔泥泞地带的进攻方将士,忽然不约而同抽搐起来,双臂乱舞,身体扭动,似乎是在跳舞,来一场莫名其妙的狂欢。
前方如此,后方亦是如此,凡是身处泥泞之地的人们,都手舞足蹈起来,或者说,大家的羊癫疯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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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关南,朝廷大军攻破黄州军营寨,奋力追杀着溃兵,追出数里之后,陷入伏击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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