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张须陀从日兴昌柜坊出来,身边紧跟着媳妇薛氏,看了看柜坊内排起的长龙,两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人真是太多了!
西阳城里的日兴昌柜坊,在这里存钱能得利息,经过最初的观望后,人们发现柜坊确实有信用,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去柜坊存钱。
钱放在家里地窖只会发铜绿,放在柜坊里却能钱生钱,唯一有风险的就是怕存、取钱时出差错,所以张须陀带着媳妇去了几次柜坊办存取,算是熟悉流程。
也就是所谓的“理财”,张须陀本来就识字,在虎林军中还兼任教员教同袍读书识字,对于“理财”的理解比其他人快,所以再进一步的“理财”也开展了。
夫妇俩走到街边,一辆手推车旁候着两人,是等候多时的家仆,张须陀招呼他们跟上,向着街道另一头繁华的街市走去。
他从柜坊里出来,怀中多了一沓流通券,这是族亲在荆州穰城汇过来的货款,一会就要派上用场,
经过数年的军旅生活,张须陀的身体十分硬朗,因为伙食好,所以他的个头明显拔高,皮肤黝黑,看上去孔武有力。
虽然怀揣“巨资”,可张须陀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遇见哪个不开眼的敢偷或者抢,不说身边跟着几人,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对付几个蟊贼都不在话下。
“阿果,一会赶得及么?”
薛氏问道,她去年下半年过门,如今跟着丈夫“理财”,先熟悉流程,往后就要自己来办了。
“不要紧,半月前我已经下定金了,有凭据在手定然有货的。”
张须陀安慰起薛氏,他身在军伍,一旦战事起就得随军出征,媳妇留在西阳,平日里的家务事就得她来操持,所以有的事必须教会。
经过数次在柜坊存、取钱,薛氏已经弄清楚了流程,刚才就是在张须陀的旁观下独立完成取钱,接下来就是如何花钱,这也是理财的一种。
一行人来到某处店铺前,只见前台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许多商贩正在排队购买店家出售的商品,有多少要多少,这商品除了西阳城,就再没有地方能做出来。
见着如此多人,薛氏有些为难,张须陀拿出块铁牌,牵着媳妇的手走上前去对店伙计说道:“伙计,预定了,这是预约号牌。”
伙计看了看铁牌,笑着说道:“客官,货已备好,里面请。”
“哎哎哎,怎么插队啊,我们先来的!”
有商贩嚷嚷起来,薛氏听得这番抱怨有些郝然,不过店伙计很快便解释起来:“预约!这是预约知道不?本店对官军将士有优惠,可以提前半月预订!”
“别瞪着我!去别家店打听打听,哪家不是优惠官军将士可以预订?”
听得这么一说,商贩们安静下来,店伙计领着张须陀夫妇走进店里,请他们稍坐片刻后,运来几个木箱放到面前。
“客官,请验货。”
一个木箱被人打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箱里整齐的码着许多木盒,张须陀拿出其中一个,放在案上轻轻开盖,只见里面躺着个椭圆形的明黄色物体,有鸡蛋大小。
此物散发着香气,看上去非金非石,拿在手上不软不硬有些滑,名为香皂。
张须陀示意薛氏拿出清单,夫妇俩一起点货,这是他们提前半月预订的香皂,待得验货完成之后,就要委托黄州商会托运至荆州穰城。
香皂可以用来洗手、沐浴,洗得很干净又带有香味,数年前就在西阳城里有售,不过那时候市面上出现的数量很少,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
如今就不一样了,能做出香皂的店铺多了几家,香皂也不再是豪商们垄断的商品,寻常商贩也有机会进货,前提是排得上号。
无他,因为太好卖了。
香皂的用途分为洗手、沐浴,售价不低但消耗起来很快,所以寻常百姓消费不起,对香皂需求量巨大的是有钱人家。
但也不是必须家财万贯的人才用得起,香皂售价不低是相对于平民而言,那些家有田产、肆宅的殷实之家根本不在乎多些花销。
用香皂洗手、沐浴,手上和身上能残留香气,尤其深受妇女喜爱,虽然销路窄了些,但依旧好卖。
香皂是怎么做出来的?这是个谜,但商贩们知道香皂的利润很高,投一文本钱进去,能赚回一文钱的利润。
这东西耐储存,远距离贩运不怕会变质,体积小容易携带而利润很高,单价也贵不到哪里去,对于小本买卖是再好不过的商品。
黄州香皂这么好,为何名气不大?
是因为一开始只有豪商们能买到,他们来黄州进布匹和书籍,香皂“只是顺便”进货,卖的又是有钱人,寻常百姓不太接触德到,所以容易被人忽视。
但现在产量增加之后,对小商贩来说是个很好的商机,随便哪个乡下土财主都能买得起香皂,把香皂随身携带,到乡下跑个来回就是本钱翻倍。
所以小商贩们最喜欢进香皂,奈何僧多粥少,每家店铺每日出售的香皂不够分,只能让商贩们排队购买,并且每人都有限额。
东西抢手,但能预订,官军将士有优惠可以提前半月订货,而一般的商贩必须提前二十余日,许多将士主动或者被动的为亲友来订香皂,张须陀是其中一个。
他籍贯弘农阌乡,先祖张温,为东汉司空太尉,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张须陀的曾祖张庆,曾任南朝齐国官员,后投奔了北朝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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