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以东,东阳驿,大批骑兵正在此停留,驿站里晋王杨广等人正在用餐,战战兢兢的驿丞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灞桥大败,杨广夺路狂奔,在骑兵的护送下一路东逃,过新丰大营未作停留,又至渭南,安排将领守城后继续东走。
追兵渐渐被甩开,待得来到渭南以东的东阳驿,周军已没了踪影。
灞桥大败之时为中午,众人是空着肚子逃命来到这里,狼吞虎咽吃着驿丞奉上的食物,别人还好,杨广至今还未回过神。
先前他从未亲自领兵打过大仗,军务都有长史、司马代为效劳,而此次大败,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挫折。
败得一塌涂地,让人无地自容,杨广向来自视甚高,只觉得自己被当众抽了个耳光却无法反击,甚至无法躲避,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羞辱。
败了,杨广败了,麾下有如此多军队,结果仗打到一半就自己崩盘了,哈哈哈哈!
耳边似乎传来窃窃私语声,杨广只觉得所有人都在讥笑他,满脑子都是别人的嘲讽之声,好想放声大哭,但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从此不问世事。
放在案上的食物和酪桨一点未动,杨广双手握拳看着食案发呆,一旁的虞庆则见状赶紧上前相劝:“殿下,先填饱肚子,身体要紧。”
“可是...”
“殿下勿忧,下官已有计策。”
虞庆则让旁人回避,请杨广边吃边听他分析,这位杨二郎如此六神无主,正好合了他的意思:年轻人没有主心骨,自然会对他言听计从,如此一来自己的才华才能够最大程度施展。
当前局势,首先是止损,守住华州州治‘郑’是关键,渭南太靠近长安容易被包围,只能作为凝滞长安周军的牺牲品。
虞庆则建言杨广收拢败兵据守郑城,同时将兵败的消息以及实情转告洛州还有河东方面,让秦王杨俊以及河东州郡组织军队增援。
“殿下一定要守住华州,再不济也得守住潼关,要在关中有立锥之地以待时局变化。”
“何为时局变化?”
“殿下,那些叛将投奔了周军,且不说日后会出多少力,光是粮食就能让周军头痛...”
虞庆则继续分析下去,关中地界的大粮仓,一是长安的太仓,二是渭口的广通仓,如今广通仓存储的粮食完了,那么就只剩下太仓,只有那里的存粮能够支撑军队消耗。
入关的周军本来就不少,如今加上反叛的隋军,数量可以说是翻了一番,这么多兵每日的开销可不是闹着玩的,前几日隋军苦恼的断粮问题,如今就该轮到周军头痛了。
除了军队还有百姓,长安地界的户籍以十万计,虽然百姓家里会有存粮,但不会太多,没有了外地粮食的输入,光凭关中的粮食出产远远不够。
隋军只要守住华州,而败退的泾、原两支军队在陇右据守,蜀地的隋军也极有可能会向关中进军,所以关中的周军还得分兵把守各处关隘,加上投降的隋军,后勤压力必然剧增。
长安城的太仓,要养活长安百姓还有这么多的军队,负担必然很大,所以周军还得靠武关道从山南输送粮食,然而这也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别的不说,光是路上的损耗都够呛。
虞庆则的想法,是尽量和周军在关中对峙,误了春耕的关中,到了秋天搞不好会绝收,大饥荒必然爆发。
没了粮食,养不活百姓和士兵,周军还能在关中待得下去?
“彭城公,如今的局势,我军怕是等不到秋天了吧,一旦洛州沦陷,周军西进...唉。”
“如果尉迟迥坐山观虎斗呢?”
杨广闻言一愣然后眉头紧锁,虞庆则的话点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周国有可能出现内杠,只是这有可能成真么?
“有可能,当然下官不能保证一定会发生,即便出现的几率小但也可能是有的,。”
虞庆则说到这里来了精神,周国的政局有些微妙,掌权的丞相尉迟迥和宗室宇文亮之间未必没有裂缝。
同样是周军,山南周军和其他地方的周军可是有区别的,攻入长安的军队是山南周军,主帅为杞国公宇文亮,是周国宗室为数不多能够完全控制的军队。
如果这支军队完蛋了,那对于尉迟氏来说,怕是乐见其成吧?
“彭城公是说,尉迟迥那边可能会袖手旁观,任由宇文亮在关中苦苦维持,也不会急着施以援手?”
杨广眼睛一亮,虞庆则的猜测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渺茫,但也是一个盼头,一个翻盘的盼头。
“只能说是有几率出现,下官不敢肯定会发生,但只要有这可能,就是殿下扭转局势的依仗!”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虞庆则觉得自己若是成了执掌大权的尉迟迥,那么就有个很毒的计策来对付宇文亮:趁虚而入。
趁着宇文亮在关中,以朝廷的名义派人到山南夺权,到时候宇文亮进退两难,搞不好苦苦支撑数月后就在关中兵败身亡,宇文宗室就此全灭。
当然这种行为太可耻了,会让天下人侧目,比较稳妥一点的是作壁上观。
保持如今的战线,不让洛州或者河东的隋军有余力回援关中,让宇文亮的山南周军在关中和隋军消耗,耗上几个月,粮食接济不上只能退回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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