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城北官道上,黄州长史郝吴伯骑马返城,沿途的大片水田正在放水,由他负责监督的“稻麦轮作”即将开始,这门新的种田技术已经在黄州的官田实行了两年,如今正式大规模推广。
多年前推广的水田插秧法,已经在山南各地推广开来,作为见证者,郝吴伯即将目睹有一项新技术的大规模推广,而这一次的主角之一,就有他。
正常情况下,秋收后水田就会闲置,等到来年才开始春耕,可“稻麦轮作”却要在秋收后把水田的水放干,然后种上冬麦。
在春耕到来之前收割,然后蓄水,春耕后开始种水稻。
说得简单,可做起来就不容易,这几个环节里面只要一个出纰漏,就会影响正常的水稻种植,连带影响来年的收成。
但经过数年的小范围推广,黄州这边对于稻麦轮作的技术已经熟悉,所以敢放心大范围推广,想尽办法增加粮食产量。
实行稻麦轮作的农民,一年下来得忙个不停,但多出来的冬麦收成,官府是不会额外加收田租的,也就是说,多中多得,吃不完可以卖。
好不好卖?好卖!
在水力磨坊碾成面粉拿到市面出售,供不应求,不说别的,炊饼摊主们就是大买家,西阳城的居民越来越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去酒肆吃酒席,所以最常见的炊饼销路越来越好。
因为稻麦轮作的缘故,可想而知秋收后的“农闲”闲不下来,
郝吴伯看着官道两旁的农田,自豪感油然而生,要想在长江两岸水泽之地开荒种田,兴修水利是重中之重,黄州的水渠、河堤、江堤,可都是他和州郡官员以及无数人的心血。
正在畅想之中,忽然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喧嚣,那声音是如此熟悉,让郝吴伯大惊失色,扬鞭策马并向左右喊道:“快,赶在它们面前进城!”
许多肥猪挤在一辆辆四轮马车上,被马车装着向西阳城缓缓驶去,留下一路嚎叫声,大老远都听得见。
郝吴伯一行骑着马,从这队运猪车旁边冲过,前后共计二十辆车,憋气憋得他们面色发青,好容易过了车队,一阵秋风吹来,把处于下风向的他们又熏了个够。
“这猪天天杀,怎么都杀不完啊!”
有吏员抱怨着,郝吴伯闻言有些无奈:谁让官军大量要猪肉呢?也只有黄州有如此多的猪。
。。。。。。
猪在嚎,声声震天,西阳城一隅的屠宰场,正在进行大规模杀猪,屠户们六个人一组,超过十组的壮汉磨刀霍霍向肥猪。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杀猪是门技术活,动刀之前相关准备要周全,首先得烧水,然后拿出一个大木桶在其上放块门板,是为杀猪台。
杀猪刀、切肉刀、剔肉刀、剁骨刀、短木棒、圆头木棍、钩子、刨子、水瓢一字排开,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下一步就可以开始了。
一身肌肉的屠户黄廿五拿着起个铁钩,领着四个汉子走到猪栏前,他先和一人进去,将一只肥猪的嘴巴钩住,然后那人揪住耳朵,两人一起把猪从猪圈里拉出来。
几名壮汉把猪扛上杀猪台死死按住,然后一刀捅心开始放血,猪血放尽后,把猪推入大木桶中浇上滚烫的开水,这是为了方便刮毛。
猪脊背的一顺猪毛叫做猪鬃,全部拔下收集,这可是猪身上最好的毛,又长又亮又硬,最适合做刷子。
拔完之后,屠户们用刨子将这头猪从头到尾所有的粗毛刨干净,然后把猪放回门板,用尖刀把四个猪脚的蹄子去掉,然后在四个脚上各划开一个口子。
拿一丈来长的圆头木棍从四个口子捅进去,在猪皮和猪肉之间来回捅,尽量让肉皮分离,然后对着四只猪脚的口子处吹气。
把猪身子变得浑圆后,用四个草绳把猪脚的开口处给绑上,然后用刨子和长刀把身上其他的毛给刮干净,然后开始切肉。
首先是把猪头和猪尾先切下来,然后是猪脖子,接下来是开膛破肚,几个人把猪抬起来,倒挂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钩子上,这也是个力气活。
然后用刀把猪肚子剖开,猪心,猪肺,猪肝,猪胃,大肠小肠等全部弄下,每一样东西都分开放置在旁边早准备好的筐子。
处理完猪内脏,开始处理猪的正身,先砍去四肢,再把猪身切成十几块左右的净肉,最后将排骨剁成大小相近的小块。
至此,一头猪宰杀完毕,有人将猪的各种“部件”运走,然后给了黄廿五一块竹牌,作为“计件”的凭证,然后有一炷香时间休息,时间一到就继续。
他们坐在一旁的胡床上,大口喝着温开水,拿出毛巾擦着汗,杀猪是个力气活,得歇歇再继续,而一旁还有许多组屠户在忙碌着。
刺耳的嚎叫声中,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帮黄廿五打来一碗盐水,见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有些疑惑的问道:“廿五叔,这么多猪,杀了吃得完么?”
“怎么吃不完?你小子放开了吃,一顿都能吃掉一斤肉!”
黄廿五打趣着,这是他远房亲戚,算是侄子,家徒四壁从小都没怎么沾过肉,如今杀猪缺人手,就照顾照顾自己人。
“我这不是饿么。”
年轻人有些讷讷,不过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问,问的是杀猪的相关问题,他如今算是族叔的徒弟,入了屠户这个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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