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大批骑兵护卫着数辆马车北行,其中一辆车上,宇文温正和兄长宇文明交谈,所说内容不太适合在公众场合谈论。
“灌钢法虽好,只是大冶铁矿的矿料如何炼出钢来还得摸索,宿铁刀的产量要上去还得一段时间。”
“无妨,铁制铠甲、刀已经不错了,上了战场,再好的刀砍多了一样崩口。”
“兄长,今年朝廷会用兵么?”
“不知道,父亲说朝廷还在斟酌。”宇文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宇文温后笑道:“即便是打,也轮不到二郎上阵吧?”
“隋国那边轮不到,可陈国就未必了。”
“朝廷肯定要先对付隋国,拿下洛阳把隋军赶到潼关以西,最好把太行山以西的并州等地拿下,免得哪日隋军又从太行八陉中窜出来。”
“放着南边不管?这么不把淮南陈军当一回事,可不太好吧?”
宇文温开始吐槽,虽然陈军鱼腩了些,但背后捅刀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陈国守有余攻不足,实力不是隋国能比的,说实话,我觉得朝廷的想法不错,要是先攻陈国,即便拿下建康,要防止江南各地叛乱,需要撒下许多兵马镇守,一旦隋军大举东进,这就太冒险了。”
这是宇文明的看法,宇文温不置可否,他目前关心的是如何“修炼内力”,也就是把黄州总管府的实力大幅提升,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消化鄂州。
鄂州即是原本的陈国郢州,如今归入黄州总管府管辖,也是周国在长江以南唯一的州郡,直接把陈国东西两端水路联系掐断。
若按常理,陈国会拼了老命抢回郢州,可如今陈国为了保住好不容易拿到的淮南州郡,已经无暇顾及郢州的死活了。
所以宇文温要争分夺秒,在陈国缓过劲之前,把鄂州经营好,即可对抗上游的陈国巴、湘二州军队,又能顶住下游的江州陈军。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年是宇文温定下的策略,把郢州折腾得连续几年颗粒无收,现在到他还债的时候了。
依然是实力甩锅,任命周法尚为鄂州刺史,呕心沥血什么的由这位周二郎去做,宇文二郎当无良的“大领导”:鄂州治理好了,是本总管领导有方,治理不好,借汝人头一用!
这种无良的话也就是说说,宇文温作为黄州总管还是很给力的,周法尚是他任命的鄂州刺史,怎么着都得力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人。
鄂州(郢州)原来的百姓,当年都被迁到江北,土地大面积抛荒,要想恢复农业首先就得有人。
没人就没办法种地,没有收成那么鄂州自己就养不起驻军,需要别处输血,郢州当年成为陈国的溃疡,如今处理不好的话,那么鄂州就会成为周国的溃疡。
那些北迁的百姓,当时大多已在现在的居住地分有土地,经过数年的垦荒收成已经上来了,许多人思念家乡,但更舍不得这些田地,所以他们宁愿不回江南故土,也要守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田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人就没收成,但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
连年的用兵,导致山南荆州地界动荡不已,虽然人口众多却无法安心的耕种田地,从数年前开始,官府就已经开始将荆州百姓南迁,到汉沔及其他地区垦荒,所以继续南迁到江南鄂州也没什么问题。
人,宇文温给周法尚弄来了,相应的物资他也调集黄州下辖各州之力运来了,要是这位周二郎最后搞砸,他可真敢借人头一用。
车队来到武昌,顺利入城,宇文温和宇文明换了一身便服,转到武昌一处日益兴旺的集市去参观。
天下的集市有很多,无论大小都是一样的,市场里只有三种人:买家、卖家,还有路人,此处集市也不例外,但和大部分集市稍有不同的是货物。
这里卖的是奴隶。
奴隶贸易,充满血与泪的营生,用一群人的累累白骨,为另一群人铺起高升之路,在后世看来是十恶不赦之罪,但在这个时代却稀松平常。
集市里一字摆开许多木笼,里面关着形形色色的人,但无论年龄大小,清一色都是男性,这是最直接的劳动力市场,出售的奴隶都是从大山之中抓来的男性蛮民,可充当劳动力。
到处都需要劳动力,首先是矿工,大冶的矿山过半矿工是奴隶,而黄州各地的采石场、石灰窑也需要大量的奴隶,这些人不需要工钱,是东家们利润最大化的保障。
而开发汉沔地区的荒地需要修建水利设施,也大量需要这些奴隶,眼前的这个集市,是面向民间开放的“散货”市场。
各色买家在挑选“货物”,一如在选鸡鸭牛羊,许多“货物”在买家付了钱后,被带出木笼押往城北码头,宇文明皱着眉头问道:“二郎,这就是你说的奴隶买卖么?”
“是,说实话有碍观瞻。”
宇文明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场面,看了片刻后便收回目光坐在案前,宇文温将窗户关上,开始接受“质询”。
“这些奴隶,都是从山里抓来的?”
“是的,鄂州以南群山连绵,一如江北大别山脉般,居住无数山蛮,他们结寨自立,当然是不听任何官府差遣的。”
“那这些奴隶,是如何抓来的?”宇文明继续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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