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国,当年的赵王府如今已为行宫,宇文乾铿回到了自己当年的居所,看着熟悉的院落,回想着父兄的音容笑貌,心情既是高兴又是惆怅。
赵王府改成的行宫规模不大,因为随行的宫女、宦官、侍卫及相关人员不少,宇文温及周法尚、田益龙这些随行人员是在别处下榻。
三年来,宇文乾铿每年都要到襄国一次,在行宫住上一两日,他作为皇帝出行自然人员众多,所以襄国的接待水准也不错,随行人员在城中有邸院安置。
折腾了一日,金乌西落玉兔东升,宇文温在下榻之处和周法明、田益龙闲聊,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觉得有必要把人生...历史经验和对方分享一下。
其实就是闲得无事聊天,几个大男人又不能聊女人以免孤枕难眠,只能是没话找话说,如今宇文温挑起的话题,就是‘讲古’。
襄国郡东北面南和郡,与东北面的赵州接壤,赵州有一郡为南赵,南赵郡有平乡城在南和郡以东,其境内有两处‘历史名胜古迹’,一为沙丘,二为巨鹿。
宇文温先从沙丘说起,战国时的赵王赵雍,便是后来的赵武灵王,他继位后改革弊政推行“胡服骑射”,将赵国变成一方霸主。
功成名就之后这位开始潇洒人生,因为宠爱次子赵何,便废长立幼,还退位让赵何当赵王,自己做太上王称为“主父”。
赵雍本想着做逍遥自在的主父,时不时惬意的指点儿子赵何如何治国,奈何赵何当了王之后羽翼渐丰,昔日围绕在赵雍身边的臣子自然也紧随新王,还不到五十岁的赵雍开始失落。
不光如此,赵雍又心疼起长子赵章,见其在朝会上向着弟弟跪拜颇为不忍,便封其为安阳君,甚至要立其为代王,赵章觉着似乎复位有望,开始想入非非。
赵雍带着两个儿子巡游至沙丘宫,赵章伺机刺杀弟弟赵何失败,躲到沙丘宫里求父亲保护,气急败坏的赵何率兵围了沙丘宫,让父亲交出赵章。
赵雍不许,然而如今的赵国不是他做主,赵何派人强行冲入沙丘宫把赵章抓走杀掉,事已至此,父子之间恩断义绝唯有下毒手。
赵雍被儿子困在沙丘宫,活活饿死在内,一世英名的雄主,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是为沙丘宫变。
“这...弑父也太恶毒了,若只是软禁起来,好歹能相安无事吧?”田益龙有些回不过神,他没怎么读过书,所以觉得赵何弑父的做法太过恶毒。
“赵武灵王自己作孽,能怪得了谁?”周法明在一旁冷笑,“他既然废长立幼,那就别可怜长子,既然退位,就别指手画脚,既然立了新王,就得忍受大臣冷落他。”
“平心而论,赵何既然做了王,就不会容忍王权受威胁,兄长赵章要杀他,父亲赵雍又护着,已经没有妥协的可能,弑父是恶毒,可是涉及权位之争,父子相残很奇怪么?”宇文温说道。
千百年来为了权位,多少父子、兄弟、叔侄相残,当然按着历史轨迹,再过七八十年还有虎毒食子的武则天,那位真是达成了新成就。
可当了千古唯一的女帝又如何?改国号为周又如何?江山还是得传到儿子手中,天下还是李唐的,死后只得立个无字碑,功过任由后人评说。
“沙丘还发生过另外一件事,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东巡,最后病死在沙丘,遗体和咸鱼装在一起,从沙丘出发经井陉入晋阳,走雁门过九原最后入咸阳。”
“为何要与咸鱼放在一起?”田益龙问道。
“是要遮掩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丞相李斯、宦官赵高要遮掩秦始皇的死讯。”宇文温解释着,这种‘常识’对方都不懂,看来真是需要接受‘再教育’。
“据传秦始皇留下遗诏,让长子扶苏继位,可丞相李斯希望立年少的胡亥,他好控制朝政掌握大权,宦官赵高和胡亥交好,与辅佐扶苏的蒙恬一族有仇,也不想扶苏继位,所以两人篡改遗诏让胡亥继位,又矫诏命令扶苏自尽。”
“若秦始皇死讯传出,扶苏未必接受诏令,所以他们压着死讯,结果扶苏收到诏令后没敢反抗,毕竟父皇还在世他即便起兵也没胜算,便不顾蒙恬的劝阻自尽了。”
“发生在沙丘的这一幕,是为沙丘之谋。”
见着田益龙似懂非懂不停的“哦”,宇文温又讲解了秦末发生在巨鹿的巨鹿之战,那一战出了两个成语,一为“作壁上观”,一为“破釜沉舟”。
“原来如此,时常听人说这两个成语,却不知出自何处。”田益龙恍然大悟,宇文温见状并未产生智商上的优越感,只是心中叹息连连。
他作为现代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又有了互联网的便利,生活在知识大爆炸的年代,所以相对古人有见识上的优势,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真的就是‘愚民’。
大部分百姓甚至连名字都不会写,若要签字就是画个圈然后按手指印,按着后世的说法是识字率很低,大部分都是文盲。
相对于贫苦的生活,读书的成本很高,要脱产读书导致家中少一个劳动力,要花钱备下笔墨纸砚,还得交学费去学者开的学馆或乡学读书。
如果有个好家族,那么就有族学,靠着族里的资助好歹费用低一些,可学出来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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