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温试图小小装逼一下,未曾料‘雷劈’来得如此之快,他听得牧马人如此言语,只觉得面颊一片滚烫,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有人竟然要当众打脸。
他看了看那牧马人,只见其约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不算高倒颇为结实,穿着布衣、草鞋,一张圆脸上有些许雀斑,眉粗眼大看起来颇为憨厚的样子。
“这不是紫花苜蓿么?”宇文温开口问道,他决定‘以静制动’,先听听对方怎么说,然后找出破绽,一鼓作气将其‘击溃’。
“当然不是紫花苜蓿了,虽然都在河边野地都能见到,叶子看起来很像,花色也像,可这不是紫花苜蓿。”牧马人答道。
他见着几名男子护在年轻郎君和女郎面前,没有贸然上前以免对方误会什么,又听年轻郎君问这些紫色的花到底是什么,便侃侃而谈。
这不是紫花苜蓿而是紫云英,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把这两种草弄混,但是他牧马多年,能够分辨出两种草的不同来。
紫花苜蓿,又叫紫苜蓿,其叶子一般为三出复叶,如倒过来的鸡蛋形,顶端叶缘有锯齿;紫云英又称红花草,的叶子为奇数复叶,有三出复叶的,也有五出复叶的,叶子形状如羽。
然后根茎也有不同:紫花苜蓿根系很深,地面以上部分很高,能有五六尺左右高度,茎干断面为圆形或有棱。
而紫云英根系入土相对较浅,地面以上部分不高,通常也就一两尺左右高度,其茎干为中空圆形,有茸毛。
开花后花瓣也有差异,紫花苜蓿的花瓣呈紫色,蝶形花冠,自叶腋生,花梗不分枝,较长,自下而上依次着生许多有柄小花,各小花花柄等长。
而紫云英的花一般为叶腋生,花梗分枝如伞状,花冠多为紫红色或橙黄色。
紫花苜蓿可以做饲草,紫云英也行,但是紫云英本身又分成有毒和无毒两种,当地生长的牲畜能够分辨有毒和无毒的紫云英,但是太饿了也会饥不择食,尤其是马。
误食有毒紫云英的牲畜如牛、马等,如果吃得多那就直接中毒,数日内便死亡,若是长期少量进食,则会被慢慢毒死,也就是慢性中毒。
这种情况下,牛、马等牲畜一开始无精打采、食欲减退,步行不稳,后肢无力,有时伏卧地上,由于后肢麻痹而不能站立,最后死亡。
或者是盲目奔跑,最后四肢瘫软倒地不起,牛中毒后会变得狂暴不安,怀孕的母牛很容易流产,如果是羊慢性中毒,症状不明显但牙齿会慢慢变黑。
紫花苜蓿和紫云英比较好分辨,可是紫云英有毒或无毒的种类差别不大,分辨起来很难,这完全得凭经验,只有常年放牧的人才能有效分辨出来。
“郎君手上拿的,和这地上长的,都是有毒的紫云英。”牧马人说道,尉迟明月闻言惊呼一声,而宇文温则嘴角一撇。
他不过是想小小的装下逼,结果里面有这么多学问,就如同虞美人有毛和无毛区别很大,这些牧草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小。
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接着就被打脸,宇文温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老实些,不懂就是不懂,可不能不懂装懂。但他没打算认输,因为从对方的话里,他找到了破绽,所以接下来就是反击的时间了。
抬头看了看河边那几匹牧马人的马,他问道:“既然是有毒,那为何你在这里牧马?就不怕马儿吃了有毒紫云英?”
此言一出,尉迟明月眼睛一亮随即默默点头,她第一次接触紫花苜蓿和紫云英的知识,只觉得颇为有趣,又听说面前这些漂亮的花儿是毒草,自然是心中忐忑不安,不过姊夫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她。
你说草有毒,还说得头头是道,结果自己养的马就在毒草堆里吃草,那不就说明先前说的是唬人?
想到这里,尉迟明月看向牧马人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她觉得母亲平日里常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很对,这个牧马的看起来很憨厚的样子,未曾料却是别有用心。
又看看那几匹马,尉迟明月自行脑补了差点上演的一幕:牧马人花言巧语,骗得大家以为他是养马能手,然后借机推销那几匹破马。
肯定会说是什么良驹骏马,什么日行千里,什么汗血宝马的遗脉,然后一匹马卖出天价,他们还得感激涕零,觉得偶遇千里马,花钱花得舒心。
一定是这样的!
尉迟明月想到这里,愈发觉得姊夫英明,对方夸夸其谈,说得是天花乱坠,她听着听着不由得佩服不已,结果还是姊夫厉害,从这么多话里找出问题来。
宇文温盯着牧马人,他好容易抓到对方破绽,见着牧马人似乎有些发愣的样子,心中愈发觉得胜算在握,虽说弄错了草的类别有些丢脸,不过这要是赢了就能扳回一局。
“呃,小的只是在这里饮马,郎君何曾见过小的马儿吃草?”
牧马人轻飘飘一句话,噎得宇文温无语,他倒不是觉得对方撒泼,而确实是知道那几匹马只是在饮河水,没有吃草。
方才尉迟明月要在这里下车走走看风景,宇文温便观察了周围情况,此处是官道,有零星人马往来,而河边的草地上,就是这牧马人在放马。
后来小姨子到河边东张西望,他跟在身边,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暗暗注意那牧马人的动静,他不是觉得对方会是刺客什么的,纯粹是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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