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当了一回出头鸟,将无极院大议事彻底搅黄,加上原监院钟腾弘不怀好意的插言,三都和八大执事的态度立刻开始转变。
出了这个头以后,接下来似乎就没有赵然什么事儿了,他重新坐了下来,旁观这场好戏。
首先是朱都讲和罗都管态度强硬的要求杜腾会就赵然刚才询问的问题作出明确解答,紧接着,似乎为了掩饰刚才被迫低头的尴尬,袁都厨更加强硬到近乎气急败坏的表示,没有西真武宫三都议事的决议,无极院绝不接受强自指派的监院人选——哪怕这个人选本身就出自西真武宫。
不怪三都反应激烈,实在是杜腾会之前的举动从根本上染指了三都的“保留地”,他想要将重大决策权强抢过来,三都能不反弹吗?
蒋高功倒是态度温和,但他同样认为,还是应当尊重道门“三都议事”的决策惯例,因此委婉地向杜腾会予以劝谏。除了当事人宋巡照冷脸看戏外,其他牵涉到人等,如张典造、刘经主、陈静主极其下属利益相关者,无不借机跳着脚的对杜腾会予以质问。
所谓众怒难犯,不是大伙儿不怒,只要有人出头振臂一呼,自然群起响应。而且这帮子道士都是历练多年的资深人士,深明法不责众的道理,更何况道理还站在他们一边。将来就算杜方丈有所怀恨,仇恨值多半也只会聚焦于第一个冒头的赵然身上,此时不闹,更待何时?
号房董执事耷拉着脑袋,他原先关照过的几个响应者同样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可不敢犯众怒,杜方丈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他们毕竟还要在无极院中吃饭不是?
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嗓子:“这次迁转是玉皇阁楚大炼师首肯的!”顿时,全场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望向了躲在角落里的赵然。
赵然面色难看,强忍着各种不适,扭扭捏捏站起来“嗯”了一声,算是给这句话加上了强力注解。
杜腾会满腔疑虑,回头望向三都,只见三都齐齐点头,他立时脸色刷白,拂袖而去。
杜腾会当晚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无极山,只有号房董执事和几个不得志的念经道童唉声叹气地跟在他马车后送行。至于无极院其余人等,则寻了五花八门的借口没有出山相送。这次可是把西真武宫的方丈给得罪狠了,这时候再凑上去,想要拉仇恨值么?
不过大伙儿也没怎么担心,因为一直以来不曾开口表态的钟腾弘出面对大伙儿好生安抚了一番,连带赵然也得了几句夸奖。赵然反倒因此若有所悟,他本来一直存着的那份被当做出头鸟挨枪打的心思就此放下不少。
西真武宫反应相当迅速,没过七八天,令谕明文传到了无极山:蒋致标晋西真武宫高功,宋致元迁转无极院监院,张致环迁转无极院巡照,刘致广升无极院高功,陈致中升无极院典造!
再过两日,第二份令谕发至无极院,对无极院上报的部分职司变动予以复核:马致礼迁转客堂门头,赵致然晋经堂静主,方致和晋经堂经主等等。随着令谕的颁布,新任典造陈致中在赵然的催促下,很快就完成了几位新任管事道士的职司任命文书,交新任监院宋致元亲笔签发后正式生效。
大明嘉靖十四年六月初一,赵然再次跨出了艰难的一步,成为了无极院经堂静主,他的职责是教授诸道童经文课业。
天师殿中的简单授职仪式结束后,赵然满心欢喜,捧着油渍如新的任命文本回房去也。他如今也搬了房舍,正式住进了原静主陈致中空退下来的那排厢房。
一回房,赵然立刻紧闭房门,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那份任命文本取了出来,放在床上,又将自家一直紧系着的裤腰带解下,抽出了那根珍藏的细索。
赵然最开始得到这根细索的时候,没有看出这物件到底宝贝在哪里。他进入无极院,成为一名火工居士以后,被这根细索吸了口血,随即获得“耳聪目明”这一金手指技能。在无极院待了大半年,成功晋级受牒道士后,这根细索又产生了异动,从那份受牒文书上自动吸取了某种“精魄”,然后赵然的技能栏上添加了“记忆力超群”和“开天眼”两项功能。
据此,赵然大胆假设,推测这根细索和他在道门中的身份和地位有某种直接联系,自己的身份或者地位每上一步台阶,就能通过这根细索获得某项金手指技能。所以赵然才会催促新任典造陈致中尽快下达任命文书,他好以此求证自己的假设。
经堂静主的任命文书展开,摊平置于床铺上,又将细索放到文书旁边,赵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细索,心里砰砰直跳。
就在几个眨眼之间,细索忽然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赵然立刻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就见细索的颤动越来越剧烈,猛然间一个停顿,旁边摊放着的任命文书上飞起一点白光,直接融入细索之中,倏忽不见。
赵然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满满困意,天旋地转间栽倒于床头之上。眼黑前,他最后一丝意识中欢呼了一声“天助我也”!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赵然苏醒之后,只觉浑身汗渍淋淋,这个状态赵然已经很熟悉了,他将其归入“脱胎换骨”一类,或者可以称为“洗筋伐髓”。他对此早有准备,就着之前就打好的一桶清水,仔细擦净身子,然后将细索小心翼翼的重新藏回腰带中,开始体会自己身上发生了哪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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