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龙安府辖平武、江油、谷阳和石泉四县,位于都府西北,紧邻松藩卫,是大明与吐蕃、西夏争战的战略支撑地。府城平武县,在四县之中最接近松藩卫,故此战时气氛也浓烈得多。
自从白马山大阵被西夏所破之后,川西便成了大军混战之地,大明调集了数万大军屯集于松藩卫,力图收复失地,而平武县,则成为了整个战场的粮秣转运中心。
毋庸置疑,作为大明朝廷的幕后掌控者,道门的主要精力目前也集中于川西。除了在白马山大军交锋的前沿云集主要力量外,位于龙安府府城平武县的西真武宫也担负着重要的转运职责。
西真武宫就在平武县城南的府衙街上,毗邻平武湖,与龙安府府衙、平安县县衙并列而立,虽然因为占地所限,无法如无极山上的无极院那般建筑层林,但在道门中的地位却不是无极院能够媲美的,尤其是眼下。
因为战事的原因,西真武宫内云集了道门在四川的一大批高层,川省玄元观赵老都管亲自坐镇,十多名执事、管事入驻,直接将西真武宫的三清殿以及两座配殿占据;此外,都府景寿宫云监院、保宁府玉阳宫罗监院、潼川府紫阳宫刘监院、顺庆府北极宵宫郑监院都各自带同一批道士进驻,将西真武宫挤得满满当当。
狭小的西真武宫容不下太多道士,无奈之下,监院张云兆只得来了个大搬家,西真武宫全体道士移出了道宫,整体迁移到一旁的龙安府衙,直接在府衙上挂了个“西真武宫配院”的牌匾。而原来的龙安府官署,则占了平武县衙门,至于平武县阖县官吏,只能将就着周边客栈酒楼办事了。
府衙二门东跨院内,原推官署厅,西真武宫都管景致摩正在和于致远叙话。于致远此番被景致摩专程招到府衙,是为送别的。就在三天前,西真武宫再下诏令,征调于致远前往白马山大营听用,景致摩在其中做了不小的努力,但这却有违景致摩的本意,他始终不愿意自己这个儿时好友再赴险地。
但很显然,于致远没有听劝。
“……或者你可再多考量考量,无极院知客职司虽说还是低微了些,但有我替你留意,再有几位师叔师伯们照应,几年之内稳稳妥妥往上迁转,丝毫没有问题,何苦非要去白马山冒险?若是有了半点差池,你叫我怎么交代?”景致摩苦口婆心地劝诫着,他知晓这番劝诫恐怕起不了分毫作用,但仍是忍不住为于致远担忧。
于致远微笑:“你知道我志不在此,否则当年也不会去无极院了。”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打算与我分说?”
于致远避过景致摩的目光,怔怔望向院中那一方天空上的白云。
景致摩脸上变色,急道:“你还想着修仙之事?”
于致远收回目光,默默不语。
“你我资质皆为凡俗,为何始终不死心呢?此乃命中注定,非人力可以挽回!你都试了两次散骨丹了,结果怎样?”
“我想再试一次……”
“你不要命了?再试一次你就得死!”
“元大炼师说,他会从旁襄助。”
“……既如此,那也不用去白马山,我找人求告大炼师,请他将丹药送来……”
“大炼师说,必于生死之间体悟,在那一线之中寻觅用药良机,否则仍是无用。”
“这……”
于致远笑了,拍拍景致摩的肩膀,道:“不用担心,我会小心在意的,没那么容易死……”忽而轻声道:“如果真死了,也算解脱了……”
景致摩嘀咕:“你还是忘不了小蝉。”
于致远再次默然,随即道:“她已是馆阁中人,我忘不了又怎样,她眼中哪里还有我?不说了,午后我便随军出发,此去一别,恐怕又是数月,回来后再看望你。”
景致摩叹了口气,揉着额头道:“真不应该帮你,还不知如何向师叔师伯他们交代。”
于致远笑道:“不用交代什么,这是我的意愿。”
想了想,景致摩只得息了再劝的心思,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递给于致远道:“你看看这个……你们院里那个刘致广呈上来的,他想接任高功,如何?”
“无极院里能与我说话的人不多,刘师兄算一个,但说起来,是与我的交情,不是与你,你自己掂量。当然,若是好办的话,看我情分上,便帮他一把……”于致远接过单子,一边说着一边展开细看,话语忽然顿住,奇道:“怎会如此?单子上开列这许多要求,刘致广逾越了……这……只说他的事便好,怎么牵扯到这么多人?”
景致摩苦笑:“我也不知究竟,只好问你。其他人都还罢了,只说这蒋宋二人……蒋致标是白腾鸣的人,宋致元走的是张云兆的路子,据说由你们院里那位老方丈牵的线。我估摸着,白都讲和张监院也收到了这份单子。”
于致远凝眉思索,道:“也就是说,西真武宫召集三都议事的时候,张监院和白都讲都会赞同,若是再加上你,这张单子通过的机会很大……哪怕廖都厨有异议,也无济于事?”
景致摩道:“廖都厨恐怕也不会反对,张致环也在单子里,喏,想转寮房巡照,他和廖都厨的有些渊源……而且,我听刘致广说,这份单子是玉皇阁楚大炼师首肯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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